生命的终极意义真的只是自我复制吗?

发布时间:2022-02-24 / 作者:清心寡欲


先说结论:生命的终极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不知道你每天的日子是如何度过,是不是早晨被闹钟叫醒,然后刷牙洗脸,坐着地铁,挤着公交到了单位。 然后开启一天的工作,偶尔也会摸摸鱼,聊聊明星八卦,看看股市行情,中午吃完吃饭继续工作,然后盼到下班的时间,回家,吃饭,玩玩手机,打打游戏,看看视频,然后睡觉。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每天都是如此,周末短暂的休息之后,再次进入死循环,每天,走着相同的路,做着同样的事,偶尔也会萌生一个念头,这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去做呢?我为什么每天要不停地去重复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你从事的是哪种行业啊,可以自行替换一下,把坐公交车坐地铁,换成骑自行车或者是开车,如果你是空姐,那每天就是起飞啊飞行再落地,再起飞,再飞行再落地 如果你是医生的话,就每天查房,做手术,下医嘱,如果你是主播,就是整理方案,录音,剪辑,发布 如果你是司机就是上车,系上安全带,刹车油门,油门刹车,停车加油,如果你是老师,你是导游,你是厨师,或者是其它什么职业,或者是学生没有任何例外,你都可以自行脑补一下。

我们每个人都在重复,回首这一年,你并没有真的过了一年,只是把同样的一天重复了365遍而已,你回想一下,这刚刚过去的2021年,你有任何收获吗,如果说这刚刚过去的是2020年,你一定也不会惊讶,有人可能会把这归结于疫情的缘故,或许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并绝对不是最根本的因素。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在于我们人类自己。我们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重复这样的工作呢? 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然后呢,我们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自欺其人的答案,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梦想,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等明天如何如何,等以后如何如何,等未来如何如何,等我混出个人样如何如何,等我买房的如何如何,等孩子长大了如何如何,等我退休了如何如何,结果呢,什么都没有。我们只能用虚假的未来来安慰自己,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你的想法并没有改变,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你还是在不停地重复,你离你的未来越来越遥远。

但是离死亡就越来越近,在撒手人寰的那一刻,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所谓的未来只是挂在毛驴头上的一根胡萝卜,似乎并不遥远,却从来没能真正触及到它。而且,心中明明知道那是镜中月,水中花,如梦幻泡影,却仍然不敢放弃,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又要思考,但是思考之后,还是没有答案,反而更加的茫然,索性,继续漫无目的跟着大家一起蒙眼狂奔吧。

而我们每个人的这一生只是历史的缩影。无论是原始社会还是当今的网络时代,本质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有一个段子嘛,说有人问一个放羊娃,你为什么要放羊啊?他说为了卖钱,那有钱之后呢,有钱之后娶媳妇啊,娶媳妇之后呢,生孩子,生孩子干啥呢,孩子接着放羊了呀。我们人类就是在这样无尽的循环当中度过了一生又一生,度过了一代又一代。放在现在的语境之下,为什么要上大学呢?为了找个好工作,为啥要找份好工作呢,赚钱呢,结婚了生孩子。生孩子干啥呢?上个好大学呀,上大学干啥呢?找个工作呀。

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改变啊,不管是某国总统,某国首相,还是流水线上的操作工人,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并没有,故事的内核是完全一样的,或许那些站在马斯洛金字塔尖上的人,可以向下俯视,找到了一丝丝的成就感,所谓的被尊重自我实现,但是短暂的欢愉和自我陶醉过后,又会陷入无尽的贤者时间,找不到任何生活的意义。套用加缪的作品《局外人》当中有一句话,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聊到这,是不是就会冒出死亡的想法了。


西西弗斯本来是柯林斯王国的国王,足智多谋,可以说是人世间最聪明的人了,但是呢,因为泄露了众神之神宙斯的秘密,被死神押往了地狱。但是他非常的聪明,然后用计策绑架了死神,相当于被拐儿童把人贩子给卖了,结果使得人间不再有人死去,一直到死神被救出来,西西弗斯才被打入冥界。

在进入冥界之前,西西弗斯嘱咐自己的妻子,不要埋葬他的尸身,然后他和冥王的媳妇说:“一个没有被埋葬的人,是不配待在冥界的。”继续用计策,这样,他以此请求三天的时间处理自己的后事。结果,他回到人间之后,西西弗斯就赖着不走了。所以,他的行为触怒了众神,于是众神使者赫尔墨斯把西西弗斯抓进了地狱,众神为了惩罚他,就为他准备了一块大石头,让他每天把巨石推到高顶,然后看着巨石滚下山脚,接着再把巨石推上高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是推上去,再滚下来。

你看希腊神话当中,这种惩罚的方式啊,非常的奇葩,不像咱们是下油锅,绑在火热的铜柱子上,放在蒸笼里 人家那就是让你每天推石头,不停地推,那这种惩罚在肉体上的惩罚呢是次要的,当然,确实也很累啊,但更重要的呢是一种精神上的惩罚,因为众神觉得每天让你做同样的事,而是无用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又是永无止境的,天天推,没完没了,推上山之后,再滚下来,再推上去,再下来,就这样重复啊,这是对你最严厉的惩罚,就让你看不到任何希望,摧毁你的意志,摧毁你的精神,让你找不到人生任何的意义。

加缪就是想借助西西弗斯这个神话,来解读人世间人类的荒谬,并试图寻找解决的方案。


因为我们人类的境遇,与西西弗斯太像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西西弗斯。小的时候呢,我们一直以为大学呀就是山顶,每天学习啊,做题,推着巨石向大学前行,那终于考上了大学,以为到达了山顶欢呼庆祝,感觉可以好好歇一口气了,可是呢,大石头又滚到了山脚下,你抬头一看山顶,大山换了一个名叫一份好工作,然后你又准备考证丰富自己的知识,练就各种技能来推着石头,继续向山顶前进,那终于登顶成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结果呢大石头又滚了下来,抬头一看,山顶的名字换成了升职加薪,变成了存钱买房子,变成了把孩子教育好。

当然了,我们的人生体验呢,也许与西西弗斯略有不同,他是反复推一块石头,我们是推很多块,表面看起来推的是不同的石头,爬的是不同的山,但是啊,说到底,其实也都一样,背后的悲剧内核是同样的沉重和无解,每次将石头推上山顶之后,巨石马上就滚了下来,终点都变成了新的起点,往复循环直到死亡。

每次我们到达了某一阶段的终点,很快,其实呢,这又意味着来到了另外一个阶段的起点。这座高山并非无止境,也不是高不可及,你也可以看到自己的终点,可是每次登顶后,还有下一次,于是,我们总要自我安慰,等到某某某某时候就好了。 我们永远活在未来里,活在期待里。可是什么时候生活真的能变好呢? 从来也没有过。

与西西弗斯另一个略有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注意要死亡,这可能也是一个好事。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终点都一样啊,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死亡。 最后的结局大伙都一样,归于这一捧黄土。 当然也有少数伟人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和无垠的宇宙比起来,终究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然说我们是刍狗都是抬举我们了,倘若真的存在一个不可知的高级力量俯视地球,他看我们不止不如刍狗,也不如蝼蚁,不如细菌,我简直找不到更加微不足道的字眼来形容。再想想,多年之后,不只是人类的灭亡,地球也将消失,整个太阳系也将毁灭,就算人类可以星际旅行,逃往其它星系,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暂且偷生而已,宇宙终将走向大热寂,所有的一切都将消亡。

所以,加缪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人生啊,都非常的荒诞。也有翻译成荒谬的,反正就是没有任何意义。荒诞,最初啊,这是源于拉丁语的音乐上的术语,absurdism,指的是旋律的不和谐,在17世纪,有一些哲学家呢,开始用荒诞这个词儿啊,来形容一种生活上的不合逻辑,不合情理的离奇感受。

加缪,称之为为隔离感,或者叫离异感。演员和舞台的离异,人与生活的离异。比如你在剧场里看舞台上的表演。台上的演着罗密欧与朱丽叶啊,非常的感人,所有的演员和观众都沉浸在纯洁的爱情当中,非常的感动啊,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个时候呢,你透过舞台的幕布,还看到后台暴露出来的景象,有人抽着烟,有人喝着茶,有人抗着道具来回走动,还有灯光师骂骂咧咧,下一场的演员在吃着盒饭,地上胡乱摆放的道具,注意只有你看到了这个场景,而其他的那些演员和观众,浑然不觉,还都沉浸在剧情的感动当中。 那么这种反差就会让你的感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就是荒谬,就是加缪说的离异感,这种荒谬包含1/3的滑稽、1/3的挣扎,还有1/3的厌恶。

所以这一刻你也不知应该如何去处理,你想把这个场景告诉身边你的朋友来,觉得呢,又有些不妥,你想转身离开呢,觉得也不合适。想继续看演出,但是已经丝毫没有心情了。你不知所措,所以,我们每天的生活也是如此,有一些人是根本没有停下来思考,有一些人也停下思考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还得继续活着,演完人生这场戏,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机械而重复的生活,无法躲避,虽然我们也时常对自己的人生心存怀疑,可是古往今来,这几千年里,所有的哲学家,思想家终究谁也没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我们越来越不了解生活,越来越不了解自己。无数人都是死于25岁,葬于75岁。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从本质上来说,生命的重复与无意义正是它的底色,那些世俗的价值观基本都经不起推敲,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加缪说“在被突然剥夺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中,人感到自己是局外人。这种放逐是无可挽回的,因为对失去故土的怀念和对天国乐土的期望被剥夺了。人与其生活的这种离异,正是荒诞感。”

在他的作品局外人当中,就描述了这种荒诞感,从一开头呢主人公并表现出了一种对世界所有的事,都无所谓的态度,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母亲是哪一天去世的,在母亲的葬礼上,他并没有嚎啕大哭,在别人看来他非常的冷漠无情,后来呢他又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而原因只是因为太阳光晃了他的眼睛,所以这一切看起来啊,都是那样的离奇啊,那样的荒诞。要在法庭上面他对审讯的时候,他也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的辩解,他感觉自己的生活都无所谓,自始至终了,他都是一个局外人,还找不到任何一件事儿跟他自己有关,就连生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了,如果加缪只是单纯地提出荒谬这个问题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成为一流的哲学家了,也不会获得诺贝尔奖。因为荒诞已经是每个人在生活中必然会有的状态,我们每个人都会在生命当中的某个时刻意识这个问题。比如,我有过无数次的体验,就是在挤公交车的时候,每个人都挤得上不来气,车外边还有人拼命地想要上来,然后,我就会看着马路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我在想,我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我们人类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所有这切都很荒诞,我们编织了一张叫做社会的大网,每个人都是社会机器上的一个齿轮。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不停旋转。这一切都太可笑了。我想,你也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类似的想法,所以,感觉到生活的荒诞这是一种常态,重点是人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荒诞?这是加缪值钱的地方。


那么既然生命的荒诞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那我们又如何去解决呢?

这就是加缪值钱的地方了,通常啊,我们把生命的荒诞看作是结论,反正生命也就这样,爱咋地咋的吧,你根本解决不了,但是呢,加缪却把荒诞当做自己哲学的出发点。

我们先简单说说其他哲学家是怎么做的啊?那世界上这些最强大脑当意识到我们这个世界是荒诞的无序的混乱的,通常呢有两种态度啊,一种呢就是觉得我们有责任,建立一个有秩序的,规范的,道德的价值体系,试图从荒诞当中寻找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这种人呢,有孔子,有耶稣。还有一派人,觉得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是荒诞的无序的,无论怎么努力我们也无法改变,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试图用荒诞来对抗荒诞啊,比如说庄子、老子,讲究无为,自然,佛系,躺平。

在哲学体系当中,有一个专门研究这个事的,叫做存在主义,大体的意思就是首先呢承认人是在无意义的宇宙当中生活的,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是,我们可以自由的去选择,可以在原有的存在的基础上不断的自我塑造,自我成就,不断的追求,可以活得精彩,活的漂亮,从而就让我们的人生有了意义。 换句话说,人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存在,那么至于你如何度过你的一生,那就可以拿起人生这个画笔呀,随意去书写,去绘画,你可以创造出意义。这就是存在主义的思路。

但是加缪啊,并不认同这种观点,他说人生没有意义,就是没有意义的,你怎么去书写,怎么去绘画,仍然是没有意义的,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那些都是假的,当然了,在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是把他看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家,但加缪自己却并不认同这个身份,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我们只要看他的思想就可以了。

加缪觉得,这些做法不但没有解决实际的问题,反而也显得更加的荒诞,他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一种超越它的意义,但是我知道我不了解,目前我也不可能了解这种意义。在我生活状况之外的意义,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纵观各种存在哲学,我看到它们无一例外地都号召我逃跑 」

第一种是生理性自杀。

他说在洞察到人生的荒诞之后,我们有三种选择啊,第1种呢就是生理性的自杀。 苏格拉底说,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但是呢,在经过了审视之后,仍然找不到任何人生的意义,那怎么办,还是不值得过,只能是在生理上选择自杀,在肉体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死亡是人生逃不过的终点,而当你活着的时候,这种荒诞性又一直存在,那么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来,就是尽快的结束生命,也就是结束了荒诞。用加缪的话说,“自杀就是招供,招供他已被生活超越或不理解生活”。

所以他在《西西弗神话》正文写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正严肃的哲学命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人生是否值得,就是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当然,生理上的自杀这是一种消极的逃避态度,这也不是加缪的主张,他只是列举出了种种人类面对荒诞的一些解决途径而已。

加缪认为自杀的原因是荒诞感。自愿死亡意味着承认,哪怕是本能地承认生活习惯的无谓性,承认缺乏生活依据的深刻性,承认日常骚动的疯狂性以及痛苦的无用性。说人话,就是“不值得活下去”。注意是不值得活下去。所以,我们通常对自杀的人感到不理解,既然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这就是我们普通人和选择自杀的人关注的重要完全不同。自杀的人并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觉得人间不值得活不去,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当然,也有一些自杀者是因为害怕,因为想要躲避。具体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毕竟我们永远没有机会去了解死者内心真正的想法。


第二种是选择哲学性死亡

面对荒诞,又不想自杀,那怎么办啊,可以躲避到宗教当中。 宗教虚构了一个天国的形象,虚构了一个乐园,还有轮回,这让人们能够从现实世界当中抽离出来,依赖神明来赐予我们虚伪的幸福,逃向彼岸。比起自杀的肉体死亡,这哲学死亡,就是通过神和宗教选择了理性上的逃避,放弃了自己的思考,因此就不再去感知荒诞,注意,只是不再去感知,但是实际上,荒诞从来没有从人生之中消失,只是假装自己看不见,听不着罢了,依赖不存在的、虚妄的神明,而放弃现实抗争、逆来顺受的消极人生态度,所以,“哲学的自杀”同样是一种消极逃避的心态,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选择这种方式的人呢,不在少数。有我们这些凡人,也有那些大思想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人他并不是虔诚的宗教教徒。只是暂时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面对荒诞的生命。那么在极度痛苦不堪之时,只能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于宗教。无论是海格德尔、舍斯托夫、雅斯贝斯,还是胡塞尔,这些伟大的哲学家们面对荒诞时,要么是试图用一种伟大的思想来否认荒诞的存在,要么索性就将解决荒诞的方式交给了神来解决。

在中世纪之前,人们还可以虔诚着在宗教中寻找安慰,人们言行的意义由上帝来保证,穷人可以真诚祷告,富人可以花钱赎罪,大家都有可能抵达彼岸,也就是天堂、来生。但是,到了加缪时代,科技、理性逐渐碾压宗教,尼采喊出了“上帝已死”的口号,大家不再相有来生,所以,人类的精神家园被连根拔起。我们既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所以,有一些人开始陷入到了虚无主义。过去,现在,未来,宗教,文化,信仰,道德,感情,历史,政治,价值。。。一切都会消逝,世界一定会毁灭,太阳也有它烧光自己的一天,万物皆空。人类的存在没有意义、没有目的,没有可以理解的真相,也没有最本质价值。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相欠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 食尽 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比如局外人当中的,默尔索,表面上是他麻木、冷漠,事事不关心,但是,更深层次,他远非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一种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他在看清生活本质后,然后选择了逃避,没有肉体上的自杀,也没有归依宗教,而是逐渐落入虚无主义。在加缪看来,这也是哲学上自杀的一种。


第三种就是加缪说的反抗。

那既然生理自杀与哲学性自杀都不是加缪主张的,那用什么办法来解决人生荒诞的问题呢? 这就是加缪说的第3种办法啊,直面荒诞,对抗荒诞。加缪说,“荒诞能推出的三个结果分别是我的自由、我的激情、我的反抗。”人一旦认识到生命的荒诞之后,有尊严的生活是为生活而生活。 听着有点像鸡汤。

这话呀,有这么几层意思。 第1个层面的就是生命确实是荒诞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这并不是我们选择生理自杀和哲学自杀的理由,因为荒诞与死亡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因为荒诞,所以死亡,这在逻辑上好像有点说不通。同时,我们也不用刻意的去寻找意义或者赋予生命意义,因为所有这些努力都是徒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的去活着,也就OK了。而并不是纠结于意义到底是什么,如何才能找到意义所在。就像前一阵儿的歌手赵英俊,他检查发现了癌症,英年早逝,离开的时候才43岁, 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边与病魔作斗争,而一边的继续创作。 吃着止疼药,录制出了【送你一朵小红花】。 他对自己的评价呀,非常简单。

自己从事的工作完全是一个 " 服务行业 ,就像一个厨子,你想吃什么菜,我就给你炒什么菜。我满足你所有要求的同时,尽量把它炒得好吃一点,尽量让你印象深刻一点,我觉得我的态度是端正的。"很简单,很朴素的道理。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当中把这种敢于承认荒诞,并且呢反抗荒诞的人称为荒诞人。面对荒诞的人生,努力去体验去接受,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信仰。

荒诞人的有这些特点啊。首先呢它是清醒的,就是它不会掩盖或者是回避种种荒诞的现实,也不会把自己的关注点转移到上帝那里。 他清醒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这个问题可能是永远也无法解决的。但是,也坚决不做某种价值观的傀儡。

第二,荒诞人也是自由的。因为他摒弃了宗教的拯救,所以呢他也不相信来世,也不相信天国这些东西,所以这就让他彻底打破了精神上的枷锁。 既然没有全知全能的上帝为我们安排生活,那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都是自由的,可以依照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一切。

第三,荒诞人他有无比的激情,因为荒诞意味着唯一的出路就是现在你应该充满火热的激情来感受人生,别无他法,那么对于西西弗斯来说,众神让我推这块石头,那我就努力去推嘛,我就把这石头推的最快,推的最高,推的最远。

当西西弗斯将这块大石头推到山顶,又眼看着他滚下去的时候,这确实是他生命最残酷的时刻,但是呢,他也最为清醒的意识到了,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呢,在加缪看来啊,这个时候的西西弗斯呢,是已经高于了他的命运,他把那些诸神赋予他的荒诞的命运变成了他自己的任务,自己成为了命运的主人,从而呢,就把人的尊严和生命的意义淋漓尽致表现出来啊,他的命运属于他自己,那块石头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他非常清楚,努力把石头推上山顶也一定会滑落,但是呢,他选择还要这样去做,他勇于面对这一切,承担这一切,这就是一种反抗。有点听不懂,这明明就是服从,怎么是反抗呢。

就像我们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道不可为,而偏为之。你看乍一看哈,这不是有病吗?唉,其实并不是,这就是一种反抗,所以当西西弗时欣然的接受了这份荒谬与残酷的命运的时候。 那么诸神对他的惩罚就已经失效了,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想用吃屎来惩罚我,没问题,你让我吃,我就吃,我不但吃了,慢慢的,我还能从吃屎的过程中体验到了乐趣,发现吃屎真香呀,此时,所有对于我的惩罚都失效了,所以这份快乐呢是源于对自己命运的认可,源于对诸神的蔑视,源于对荒诞的抗争,源于他搬起石头那一刻产生了自豪感。当然说到这儿啊,很多人觉得这仍然是一碗毒鸡汤啊,有点这个阿Q精神,有点精神胜利法的意思。

确实有点这个意思,但是,你品,你细品,可能会感觉有点不一样。当然,如果你就感觉这是毒鸡汤,也无所谓。

鲁迅在他的作品《死火》当中这样描述,「我」在冰谷中发现了「死火」。「死火」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待在冰谷中,「那么,我将冻灭了!」 ;另一个是被「我」带出冰谷,永得燃烧,但是「我将烧完」。两个选择都是灭亡。「火」最后选择了永得燃烧,即便是灭亡,也要燃烧着灭亡。

落叶的梦,即使知道春天不会永驻人间,但落尽叶子的枣树仍然把它的枝干铁似的直刺天空。也就是说,它是不以春天是否一定到来为前提的,不管春夏秋冬,无所谓,就是要反抗。后者才是真正的强者,它的反抗,完全是自己的独立选择,不对其他力量(包括未来)抱任何幻想,也就不存在任何依赖。

这就是西西弗斯的精神,公开承认荒诞就是自己的命运,不为永恒做任何事情,只在有限的生命里,自由地、充满激情地进行着反抗,生命没有意义那就没有意义,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小说局外个,默尔索在文章最后发生了质变。现在我面对这个充满了星光和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期望处决我的那天,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


人生有一个最常见的谎言,就是设计出一个远大的人生目标,这个目标啊,有时是社会公共目标,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子,功成名就,也就是普世价值观当中对于所谓成功的定义,还有一些就是自我设定的个性化目标,今年人在减掉20斤,我要通过某某考试,然后呢,我们会倾其所有,拼尽全力,为之而努力。弄得我们热血沸腾,可是这个行为非常危险。

首先我们会把重心完全放在终极目的上,那么在真正到达终点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呀,都是准备阶段,都是酝酿,都是筹划,都是临时的,都是在锻炼,都是在备战,这就有点像运动员,你想参加奥运会,你的终极目标就是4年之后夺得金牌。那么这4年当中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都是为了那辉煌的一刻,但其实这个过程是很残忍的,因为最终能够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只有一个人。我们再举个极端例子,如果在比赛的前一天晚上,你拉稀了,第二天,根本没法比赛了,那么这四年的努力是不是很荒诞呢。

我们再假设第二种情况,即使你真的夺得了金牌又能怎么样呢。鲜花,掌声,金钱,荣誉呢,然后呢,又是无尽的空虚,无尽的荒诞。继续奋战下一个四年,人生两大悲剧,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看看那些轰轰烈烈的的爱情故事,那些伟大的名著,几乎没有是以结婚作为结尾的,要么是殉情,要么是背叛,要么就是独留一人活在世上,总之,两个人不可能真正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为什么呢。

并不是因为圆满的爱情不伟大,不值得歌颂,只是因为,一旦结婚,然后就是生孩子,然后就是洗衣服,做饭,洗碗,擦地,就是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操蛋生活。你以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可是就要得到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希望与梦想也随之碎灭,此时,你怎么办。要么就是陷入了无尽的迷茫,要么就是再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开启下一段旅程。所以,小说可以让这一切美好戛然而止,让这白月光与红玫瑰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但是现实的生活却无法拯救。

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我们也要感谢生活的毫无意义。你是否设想过,如果生活真的有唯一的真谛,有标准的答案,有终极的意义,那么,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了。大家向着同样的终点努力奔跑,结果,有人率先跑到目的地,享受着胜者的喜悦,有人在挣扎着向终点爬行,有人终其一生只迈出了一两步,此时,因为有了标准答案,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客观的标准对每一个人进行考量,打分。他是一个成功者,他是一个失败者,他活到最后也不及格,而此时,哪怕你想骗自己,都骗不了了。

大家的追求的东西也都完全一样,大家所有的行为也都完全趋同,所有人都是按照同样的模式过活自己的一生。想一想,这岂不是极度的悲哀与恐怖,所以,感谢吧,好在生活没有意义,或者说没有一个公认的统一答案。我们也不必为了未来而羁绊自我。加缪在《鼠疫》里说过一句话:“对未来的慷慨,就是把所有的一切交给现在。”生命的意义就是生命本身。你就是你自己生命的意义,人与人之间没法横向的比较,所以呀,我们没事就偷着乐吧。别把总意义,终点看的太重了。

比如说你想去旅行啊,你想去法国,那么如果你把旅行的终点设为埃菲尔铁塔,你将失去很多,因为实际上,这场旅行啊从你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你在朝着目的地出发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在旅行,甚至你在收拾行李包的那一刻,已经体验到了旅行的快乐,所以是否到达山顶可能并不那么重要,就算真的没有到达,也不是一无所有,你收获了这一路的见闻,感悟了这一路的美好。所以,最先抵达埃菲尔铁塔并不意味着他是最快乐的,这二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风景一定是不一样。

说王羲之有个儿子啊,叫王子猷,有一年冬天的晚上,大雪纷飞,王子猷半夜醒来呀,推开窗户看外边的雪景的,非常漂亮 一时兴起就想起来他的好朋友戴逵,就想去看看他,那他召唤来仆人说咱去看看戴逵,划着小船来就向戴逵家出发了,这路程啊,可不近呢,经过了一夜,终于是到了,带回家门口 但是王子猷说呢,好了,咱返航吧,有人问他说怎么到地方你不进去跟他说句话,他起码打个招呼啊,王子猷说呢,我本来是趁着兴致前往,现在兴致已尽啊,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到戴奎呢?

乍一听这个故事,这人有病,再细品, 感觉有点装,但是再细品,这是高手,这是活出滋味,目的地不是戴逵的家,也不是非得要看到戴逵,而是随心,随性。没有强烈的目的性。所以,至于在山顶还是在山下无所谓,你让我推石头,还是搬砖头无所谓,这些都是外在的表现,既然我还活着,我就得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我用心去体验,去享受,而不是因为外界的什么束缚,或是被外界的什么所吸引。重要的已经不是山顶,不是目的地,而是上山下山的此时此刻和每时每刻。

所以当你看透了生活荒诞的本质之后,也就不再执着于山顶和山底,根本也没有任何区别 重要的是自身的体验,以一种澎湃的激情投入到生命本身当中,而不是执着于结果本身,这就是一种对抗。所以加缪说“被剥夺了未来和希望,倒意味着增加了人的不受约束性。”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会引起你的一些共鸣呢。

我大学的时候,选修的就是哲学,当时,哲学教授在教存在主义时,聊到加缪,说:人类的尊严就在于,面对一个荒谬的世界和充满苦难的人生,仍旧愿意去直视生命毫无意义的本质,不愿屈服于自己丑陋的本性,努力活出有意义的样子。人类也只能如此证明人性的一点高尚之处。

当时很不理解,也不服气,一直把这当成是高级的心灵毒鸡汤,就去找老师辩论,说西西弗倘若真的想要反抗,他反抗的方式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可以不推石头,可以把石头打碎,可以自杀,无论哪一种都不会选择推石头这种方式。因为,这正是诸神对于他的惩罚形式,而他是在规规矩矩的按照这样一种形式来进行。当时,哲学老师笑而不语,我不知道他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还是天机不可泄漏。

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我现在的想法和原来不太一样了,加缪想表达的是,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就像当我们生病时,总是会想尽办法的将病痛治愈,然后才能舒服安然的生活,倘若身有病痛在,便会惶惶不安。但是,很多时候,你是无法治愈的,你是躲不开的,那怎么办,那就是带着病痛活下去,这也是一种与病痛相对抗的方式。

所以,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或者说,加缪的这套理论是不是鸡汤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说能给你带来一些什么,哪怕是一点点什么东西,那就足够了。如果没有,那就忽略,争论这段话是不是心灵鸡汤才是真正荒谬的事。因为,心灵鸡汤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换句话说,如果你根本不认同荒诞哲学的话,那么,他的基本立场也就不成立了。

所以,当我想要做这期节目时,又一次研读了一遍【西西弗神话】,可是,看了之后,又不想做这期节目。因为,哲学著作任何的解读都背离作者的思想,一方面解读人很可能也没看懂,另一方面,从我的嘴到你的耳又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所以,每一句话都可能被过度解读,断章取义,深深的误解,变得面目全非,这是对作者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我在搜集这些节目资料的时候,看过其它一些有趣的观点,我也谈不上认同不认同,我也无法判断这些是不是加缪的思想。我觉得稍微有点窄了,而且与今天的内容其实关系并不大,但是,还是与大家分享一下。

说西西弗斯,为什么是快乐的,幸福的,因为诸神惩罚他,就想看他的笑话,就想折磨他,他们想看到的是悲观的厌世的绝望的西西弗斯,但是呢,西西弗斯的表现啊,与他们的预想恰恰相反,他从推石头的过程当中找到了一种快乐,所以呢,这就完全颠覆了众神对他惩罚的初衷,这是诸神是没有想到的,任何命运对他的折磨都无效,他表现的非常开心,所以他的命运拿他的手中,诸神命他也没办法。也很无奈。

我为啥这个思路有点窄了,因为,如果西西弗斯只是抱着不想让众神看笑话的态度,那么,还是受限于别人的观点,并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有点想要装给别人的味道,这样的话,你生命的根基还是被掌握于他人的手中。也就是说,更牛逼的态度是,老子就喜欢这样去做,至于你们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跟我一毛关系也没有。我不是让你们开心或者不开心才去推石头的,此时,我和你们已经没法有任何关系了。

还有一个思路就是西西弗斯的,他生命的意义,它存在的价值呢,恰恰是依附于这块巨石之上的,如果没有这块巨石的话,那他还能干些什么呢 那怎么证明自己的意义所在呢? 你不完成这个任务,你不搬完这块砖,你不写完这行代代码,你不去做完这道菜,那么你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恰恰是通过这些任务来证明了自己人生价值所在,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也就是我们的人生都是白纸一张,你的工作就是画笔,通过工作,完全任务,才能成为不同的作品,才能体现你的价值。

但是我觉得这个观点吧,还是更加倾向于存在主义,也就是加缪并不承认的,当然这事历来也是存在很多争议啊。反正,我觉得西西弗斯并不需要那块石头体现他存在的意义。因为,本来就没有意义。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西西弗斯不推石头,他会干什么,继续当国王,或者是回家种地,其实这些事本质上和推石头是一样,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一旦纠结于用结果来彰显意义,那么就已经背离了荒诞哲学的初衷。所以,如果你想用推石头来证明西西弗斯的意义,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并不是加缪要考虑的重点。

但是,1957年瑞典文学院授予加缪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奖辞中,的确是这样说的, “加缪作为一个艺术家和道德家,通过一个存在主义者对世界荒诞性的透视,形象地体现了现代人的道德良知,戏剧性地表现看了自由、死等有关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所以,我的想法和瑞典文学院可能有一点小小的出入。毕竟加缪是法国人,瑞典人对法文的理解,可能没有我这么流畅自如。

还有一个小小的方面,就是初看西斯弗弗神话,你会觉得他是痛苦的,毫无意义的消逝自己的生命,可是,慢慢的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不就是我们在苦苦追求的生活嘛,稳定呀,多么稳定呀,每天都有工作可以做,可以不假思索,这个操作他又非常熟悉,非常简单。想想,我们绝大多数人一直都在追求这样的工作呀,为什么要考公务员,为什么要进入到体制内,因为稳定呀,特别是现在疫情期间,很多人公司倒闭,小生意做不下去。稳定压倒一切。我们追求的不就是西西弗斯这样的人生吗。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最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因为,我们已经认清了生活的真相,究竟是荒谬嘛,既然你已经认清荒谬的本质,那么你所有的选择,都是自由的,因为,怎么做都是荒诞,所以,怎么做都合理,尼采说,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一点,因为我们始终要失去它,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看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鲁迅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所以,我们热爱的就是生活本身,可以摒弃世俗的价值判断,也不对未来抱有希望,对超出经验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这不是悲观漠然,恰恰相反,这才是真正的热爱,因为,人如果有了目的性,支配自己的生活,你很可能会沦会为自由的奴隶。

加缪在小说《鼠疫》当中,描述与疫情斗争时,有人问里厄医生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医生说“意味着无休无止的失败”,可他还是去做了。


声明:本媒体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QQ:330946442删除。

猜您喜欢